任務002 把那些東西趕出去
雙人任務 with 緒川千陽
今天是花店難得的休息日,希維也難得的兩手空空就這麼前往了修道院……原本以為修道院在平日應該會萬分寧靜,結果在還沒推開修道院大門時就聽到了裡面萬分嘈雜的聲音。
「……?」希維偏了偏頭,腦中浮現的卻是:莫非大家今天都放假嗎?
突然發現想這麼多也沒什麼用,只好伸出雙手緩緩地推開修道院的門,只是希維沒想到的是,一推開門就讓她……「哇啊!」一個不算小的不明物體朝她直衝而來,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希維的額頭,這樣突如其來的事情讓希維還在門口嚇得喊了出聲。
她揉了揉些微紅腫的額頭,正努力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時,那不明物體卻又以相當快的速度朝修道院裡的別處消失。滿腦袋疑惑的希維也只好一頭霧水的將修道院大門關上,只是再轉過身,眼前的滿目瘡痍倒讓她原本還有些想睡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哎?」看著眼前與腦海印象中的修道院完全不一樣,希維甚至還揉了揉眼睛想著會不會再睜開眼又會變得如往常一般……但看來結果可想而知。
「有好多……白白的……」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又一個不明物體在她身旁跳呀跳的,接著竟然就這麼跳到了希維的手上,「哎?哎?」這時候她才真正看清楚這不明物體原來是一片極薄的紙張,而紙張還被剪裁成兔子的形狀……好可愛啊。
不過修道院裡的辦公室卻傳來一陣陣聲響,甚至比希維現在站的地方還吵,希維默默地看著紙兔子從她手上跳下,一跳一跳的模樣讓希維打從心底佩服操縱那張紙的人……「不過……也太多了吧……?」如果修道院裡白色的物體都像剛剛那隻紙兔子一樣的話……那不就是滿坑滿谷了嗎?希維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禮貌性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得到了允許後推開門看見的是都不算太陌生的人們……都是平常修道院裡的兄弟姐妹們,還有臉上明顯寫著不悅的書記官。
看著書記官板著一張臉,狠狠地抓過一張飛得挺快的紙鳥,用力揉了幾下扔進垃圾桶後,口氣明顯是不開心的說著絕對要把這些東西清理乾淨,最後還附帶了一句不能打擾到大神官和破壞修道院裡的物品。
希維困擾似的搔了搔臉頰,心裡還想著這些小東西的動作還蠻快的啊……自己一個人清理可能也沒辦法吧……但是書記官一說完似乎大部分的人都勢在必得的走掉了啊……就在她正準備放棄時,餘光看到了有個人正準備離開辦公室。
於是希維只好鼓起勇氣,腦中浮現的是花店客人跟她說過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句話,戰戰兢兢地走到了對方身旁,等到她自己回過神時手已經揣著對方的衣襬,對方也因為如此不得不停下腳步,希維這才發現對方高了自己整整一顆頭,對方的面無表情和希維的滿臉通紅成了最大的對比。
「那、那個」希維嚥了嚥口水,「可不可以……一起、呃──」第一次開口和別人搭訕的希維就算努力想把一句話說好,但腦中想說的話還是跟說不口的不一樣,就在她擔心對方會不會生氣或者覺得她是個怪人時,她似乎聽到對方說了什麼。
對方眨了眨好看的鳳眼,面無表情地看著驚慌失措的希維,「可以。」又淡然的重複了剛剛說過的話,聽到這兩個字的希維簡直無法以喜悅兩個字形容。
「那、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呃」希維這又馬上發現了難題……她竟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就這麼把人家給拉住……腦袋瞬間當機的希維只好等著對方的回應。
身高明顯高了希維一截的他歪了歪頭,若有所思的停頓了些許時間,這才緩緩開口:「……千陽。」簡潔有力地解決了希維陷入死胡同的腦袋迴路。面紅耳赤的希維只好結結巴巴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聽到對方喊著「希維。」時她又簡直羞愧的想挖個洞鑽下去,一早原本不清醒的腦袋似乎也清醒了。
「那個……千陽先生。」
「嗯。」
「我說……那個……」
「嗯。」
又在希維正準備開口時,一隻紙鳥快速又準確的擊中了希維的額頭,不偏不倚正是一大早那好不容易已經快消腫的地方。
「……有夠痛……我說那個、千陽──」一轉頭,就看見對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上去,被留在原地的希維愣了下,「──先生……哎……哎?」於是她只好也努力提起雙腳跟著對方一起跑了起來。
※※※
追著莫名迅速的鳥型式神,腦中浮現出書記官的臉,因為憤怒又加上必須克制使得表情顯得很可笑,對於一向沒太大表情轉換的千陽來說,實在是一門他未曾接觸過的科學,或許可以找時間去討教一下?
「千……千陽先生,請等……等我一下……」身後傳來急促且微弱的呼喚聲,這才想起剛剛有位教團的姐妹找他一同追捕式神,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沒想到這麼一個緊急剎車卻害得對方整張臉重重的撞了上來。
眨眨眼,有些抱歉的開口問:「妳還好嗎?」
希維害羞的揉揉鼻子,說話變得更小聲些「沒、沒事的,那個,我……哎唷!」
忽地,式神來了個大迴旋,直直撞擊她的額頭,也不知道是之前就被撞了的關係,還是這回撞得特別大力,額頭都紅了一大片。
千陽連忙伸手去抓,但沒能抓到動作靈敏的紙鳥,只能懊悔的看它又飛向別的地方,低下頭看見希維一手揉著鼻子;一手揉著額頭,微微皺起眉頭,問:「很痛嗎?」,換得的是對方用力搖頭的姿勢代替口頭答案,見她近乎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否定問句,有點想問她是否再逞強。
與此同時,身形較高的他眼尖的發現那鳥又折了回來,這次瞄準的地方是希維的後腦勺,趕緊壓下她的頭蹲低自己的身體,全然忘了──其實這樣的動作遠比被式神攻擊來得痛。
沒能攻擊到他們的式神,挑釁的勾勾翅膀並且從他的臉頰劃了過去,千陽自認並不特別討厭東洋派,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他也不便多說些什麼,可他非常討厭這個似是嘲笑的動作,看上去頗不尊重人的,也因此忘了要安撫被自己強壓下頭的希維,兀自比了方向傳達自己得作戰方式。
「我,這邊;妳,那邊。」根本沒顧上她是否了解,話一落下,便自己跑了開來打算去將那隻很不禮貌的鳥抓下來。
被留在原地的希維一臉困惑,還想多詢問些的同時,瞥見式神故意擦撞,讓千陽的身體偏了一邊,撞上一旁聽說是書記官最喜愛的骨董花瓶,團內的兄弟姐妹們可是個個都在謠傳每日書記官都會去對著它擦拭呵氣呀!
希維也顧不得滿腹的疑問,奮力一撲、伸長雙手接住距離地面僅存一公分的花瓶,不禁呼了口氣,頻頻在心裡想著『好險、好險……』冷汗直冒。
幸好花瓶安然無恙,千陽呼了口氣想著。
放下方才已經吊到喉嚨的心臟,替對方將花瓶歸位,並且將人拉起,可那式神依然不改囂張的模樣,揮了揮翅膀狀似不屑,惹得千陽都想知道那主人是否也生得同一個德性,不討人喜歡。
「追。」拍拍希維裙上的灰塵後,又僅留下一個字,便追著式神而去。
※※※
看著對方又逐漸遠去的身影,希維不僅揉了揉今天一天已經被攻擊無數次的額頭,還有剛剛撞擊力道不小的鼻子……啊、還有剛剛被強壓彎下身子的頸子……也有點痛啊……
不過那紙鳥的行徑倒也挺明顯,「那隻鳥到底有多喜歡……我的額頭啊……」哪像其他時候看到的白色紙兔子,在地上跳來跳去的可愛多了不是嗎……
原本還想出聲喊住對方,但看了看走廊,對方的身影早就消失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於是希維也只好再揉揉額額、順便擦了擦差點發生命案的古董花瓶,吸了吸鼻子,在走廊上奔跑著。
「哎、有沒有什麼神行咒之類……?」奔跑的途中希維的腦中倒是胡亂地想了許多,不過仔細想想,神行咒什麼的應該是神社的人才會用的法術吧……那應該叫做……加速術嗎?看來有空真的得好好去圖書室研究一下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明顯空曠的大廳,卻也沒有見著答應和自己清除式神的人看剛剛相當有攻擊意識的紙鳥。
希維偏著頭,還正在疑惑著該往哪裡去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急促地跑步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希維就只聽到一聲頗大聲的:「小心!」接著就被狠狠地壓倒了。
……與其說是壓倒,還不如說是撲倒比較實在,但這次至少比剛剛那次被壓下頭明顯好了很多……至少希維不是臉著地。
「沒事吧?」千陽看了看被自己撞倒在地的人做出善意的詢問,起身後也順便拉著對方起來,眼神有些兇狠地盯著在兩人頭上盤旋的紙鳥,囂張程度又比剛才更上一層。
希維被對方拉了起來,「謝謝千陽先生……」這次護住了我的後腦勺……接著也跟著對方的目光看著不斷挑釁的紙鳥,希維倒也莫可奈何,下意識卻還是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千陽看到這樣的情景,「噗哧。」不自覺地笑了出聲,這倒引起了希維的注意,原本還遲疑對方的反應,下一秒臉卻馬上脹紅……不過對方依舊面不改色。
千陽指了指在上頭不斷盤旋的紙鳥,那模樣彷彿蓄勢待發。他低下頭想著,「妳,跑吧。」沒頭沒尾就冒出了這麼一句,希維還沒反應過來要跑什麼,就看見紙鳥果然又朝著她俯衝而來。
「哎?哎哎哎哎!」希維想著今天一定是她運動量最大的一天。
希維也不知道要該往哪裡跑,跑著跑著卻又回到了走廊,背後依稀可以聽到紙張拍動的聲響……希維還正想著之後要左轉還是右拐時,一個側身,沒想到又撞到了剛剛那個古董花瓶,二話不說希維當然又是奮不顧身地以滑壘的姿勢穩穩地接住了那個花瓶。
就在希維看著那紙鳥似乎瞄準了這樣的空隙,又朝著她直衝而去時,紙張被揉爛的聲音卻也在她面前想起。
「抓到了。」希維看著眼前還在不斷扭動掙扎的紙鳥,抬起頭看見的是千陽緊抓著的手。
徹底鬆了一口氣的希維無意地望向了窗邊,卻看見窗邊趴著一個明顯不是教團的人。原本似乎還在竊笑的對方注意到了希維的視線倒也僵住了。
「那個、千陽先生……」聽聞對方在呼喊著自己的名字,蹲下身子示意著將話語繼續,希維吃力地的空出了托著花瓶的一隻手,指向了窗邊,「那裡……有人……」而說出這話的同時,千陽手中的紙鳥卻也似乎失去生命般,停止了扭動。
※※※
順著希維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蓄著短髮年紀看上去與自己相當的男人趴在那,不知道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後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舉手打了招呼:「嗨!」接著,也沒管別人有沒有邀請他就自動翻進室內。
「還你。」點頭回應,千陽直接將已經完全失去行動力的紙鳥塞到他手上。
「不好意思,那個……你們也知道我們晴明大人喜歡惡作劇,所以我們、只能、怎麼解釋好呢……」男人突然間碎碎念了起來,之後似乎是找不到一個比較適合的解釋方式,於是搔搔後腦勺,又說:「總之,我被你們發現了,我的任務算是失敗了,哈、哈哈、哈哈──」
不是很明白為何對方突然笑了起來,難道任務失敗的結尾就是要用這種非常不快樂的笑聲嗎?可是之前看其他團內的兄弟姐妹們任務失敗都是哭喪著臉,還是說……東洋與西洋有別,所以連反應都不一樣?
感覺真是太神祕了!千陽忍不住在內心讚嘆。
「那個、為什麼……」也許是害怕對方手上那張紙鳥又會突然朝自己的額頭俯衝而來,花瓶放置好後,為了一問究竟的希維將一半的自己躲在千陽後面「為什麼一直、一直只攻擊我?」
「呃!」顯然被問的人也愣住了,但下一秒,男人一反尷尬的表情靠近,對著只探出半個身體的她伸出手,說:「那是因為小姐您長得如此美麗,正中我的喜好紅心,我這個人比較幼稚喜歡捉弄自己喜歡的女生,請您別見怪。」
默默的看著男人狀似告白的舉動,千陽想起了在暗巷裡的裸女圖,他還記得告白似乎也同時表示對方很寂寞的樣子,禁不住內心的好奇,緊盯著面前的男人,衝口而問:「你寂寞嗎?」
「啊?」看對方張大嘴傻眼的表情,應該是不寂寞了,那麼寂寞的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千陽轉頭問身後的希維:「妳寂寞?」
「欸?什、什麼?寂寞?」希維張大了一直微瞇著的雙眼,對於此一問題趕到有點慌亂,不是很能明白為何突然出現了這麼個問題來。
「嗯、都不寂寞。」暗自替兩人都下了結論,也不去管它們此刻正想些什麼,兀自思索起來。他不明白,既然都不寂寞那為什麼要告白?既然要告白為什麼又不寂寞?到底是他們比較奇怪還是只有妖影會用寂寞來告白?
被晾在一邊的兩人互相看了眼對方,依然沒能弄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在一片靜默的氣氛之下,男人率先開口表示「既然都算是任務失敗了,那,我就先告辭了,請兩位別介意我們這回小小的惡作劇。」他伸出手湊到千陽面前,想了會,千陽才將手搭上與他行握手禮。
但悲劇和慘劇都是在無法預料的下一刻發生的,一隻紙兔子不知為何突然跳得很高,撞擊力道不算太小的直接往男人抓著紙鳥的手撞去,吃痛了下,他直接放開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紙鳥,而說巧不巧的,那張已經有所污損的紙發出輕輕的『啪嚓』聲,貼在千陽乾淨到發亮的鞋面上。
再下一秒,一直維持著毫無表情變動的千陽,沉著臉出拳重擊男人的下巴,與之前平穩的語調不同的是,意外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鞋子,髒了。」抓起對方的領口,幾乎要貼上男人的臉。
「什、什……嗚!」想搞清楚狀況的男人在剛開口的瞬間,右臉又被捶了一拳,被打了偏臉差點連人都被打了出去「等、等一……嗚!」接著又是一拳。
「道歉。」完全不給人機會,千陽相當的憤怒,因為他每日細心保養的鞋子竟然被一張在地面上劃過來又劃過去的紙給沾到了。
「我做了什麼……嗚喔!」
「慢、慢著……喔!」
一次又一次的,男人只能夠單方面的被毆打,他沒想過方才看上去有些單純的人此刻會像個野獸一樣蠻不講理,喔、不!是連給他講理的機會都沒有,到現在連挨數個拳頭他都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麼天大的事,能夠將一個人炸毛到如此程度,僅有滿腹的委屈和疑問無法排解。
「道歉。」抓住又被打偏的男人,千陽的握著拳的手又舉高了些「等等!別、別打了……」下拳的瞬間,手被另一個人的雙手緊緊抓住,本來鼓足勇氣大聲制止的聲音,在千陽的視線注目之下又變得小聲下來。
希維不敢置信的看著從剛剛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面無表情的千陽突然大動肝火,雖然她也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可男人都被揍得鼻青臉腫,還垂下了兩管鼻血,她只知道在這樣下去不行。
朝著男人擠眉弄眼,希維也沒敢發出聲音只能用口型告知被單方面毆打的男人「快道歉。」。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沒敢繼續拖延下去,只怕再這麼下去就不是鼻青臉腫直的回去;而是渾身是傷躺著回去。
「嗯。」放開了男人,千陽踢開還黏在自己鞋上的紙鳥,沒再多說些什麼便離開了,現在的他只想快點回去更換腳上的鞋子,並且將這雙被弄髒的拿去好好的清理一番,況且他也得到道歉了,這樣就足夠了。
扶著男人起來讓他離開後,本想再問個仔細的希維盯著千陽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背影「還是……另外找機會問好了。」總覺得現在追上去並不是很好的選擇,於是暗自下了決定。
蹲下身,將一直盤踞在她腳邊紙兔子抓起,小心翼翼的放到窗外後,打算先去找書記官回報這次的任務。
---2013/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