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008 泥淖中的憂慮者
瞅著眼前紙張上還未乾透的墨跡,用手去沾了沾還染了些在指尖上,上頭的字跡再熟悉不過,只是描寫的內容卻怎麼看也看不懂。
「這次的任務大概不會直接接觸妖魔。」看著眼前的大神官露出了難得嚴肅的表情,平時舒展開的眉心此時此刻也揪在一起,「……來自民間的委託,希望派遣一位聖職者出庭替被告做證。」大神官用著聽起來有些無奈的口吻說著,甚至還夾雜些微乎極微的嘆息聲。
下意識間眨了幾下眼睛,「出庭?」嘴巴自動地將腦中的不解說了出來,察覺到有些失禮的行為後,我急忙地用任務單遮住了自己不經過大腦控制的嘴。
而大神官倒是略展了嚴肅的眉眼,「即便不熟法律相關事項也沒關係,只要說出你所知道的事實就好。」大神官朝著我走近,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頂,而這似乎也代表著『不用太過拘束』的意思吧?悄悄望向大神官碧藍色的雙眼,而對方也因為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瞇起眼睛像詢問著怎麼了嗎?我只好趕忙搖著頭,卻忘了大神官還放在我頭頂上的手。
「啊……妳的頭髮。」
「神、神官大人沒關係的……」低了低頭,又偷看了任務單上的內容。「那麼,我就先去……研究一下內容了……!」緩緩從大神官的手掌下離開,我鞠了個躬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神官辦公室。
※※
「恢復成常人……」我逐條看著任務單上所提出的事項,腦袋中的想法卻怎麼也理不清。
這起事件的被害者已經身亡,而加害者是個妖魔化卻被淨化的人……不自覺舉起手揉著自己的眉心,這種消耗腦力的事情果然對我來說是萬分不擅長啊……思緒跑著跑著就像到了斷點,怎麼轉也轉不到正確的出口。
我努力振作起精神,聚精會神地盯著內容,時間地點任何有疑問的地方都寫得清清楚楚,「家屬提告……」看著看著,最後兩個字狠狠地撞進了我的眼裡。
「──死刑。」
於是我突然想起了幾年前那漆黑的夜晚、那咆嘯的黑影以及那跟著我一輩子的疤痕,如果那個時候有能力的話,自己的青梅竹馬就不會死了吧?
※※
法庭上的氣氛異常凝重,被告者臉色慘澹,而原告倒是哭得一把鼻涕一眼淚……法官倒是面無表情。我垂下頭抓緊了自己的長裙,直到法官多次叫喚才發現全場的目光都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聖職者,對於這方面,你的看法是?」
「……我、」嚥下了口水,卻覺得喉嚨還是有點乾,「我的看法是,被告已經被淨化,那麼他便不再具有殺人的因素了。」在我用著平緩的語氣說完這段話時,原告卻反而像被觸怒了甚麼而瘋狂了起來。
「但他已經殺了人了!是他!他都已經害死我的家人了啊!」原告幾乎要朝著我衝了過來,是一旁與原告陪同開庭的家屬使勁的扯住了他才沒過來,否則我想這樣的狀態下這攻擊也許還比妖魔的傷害更大吧?
「好了,安靜。」
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大家冷靜,而原告也逼不得已只好壓下憤恨坐了下來。被告一臉滿懷感激的眼神望向我,但我卻不知道該以甚麼表情回答他,索性偏過了頭。
其實在法庭上法官聽了聽雙方的對談,「被淨化過人是沒有殺傷力的。」而法官聽到我說的話也同意地點了點頭,只是原告依舊無法諒解,但卻也無法再拿出確切的理由置被告於死地。
※※
「聖職者小姐,在法庭上真的很謝謝你!」
「……我只是據實回答。」
被告在走出了法庭後高興的向我道謝,對著我說撿回了一條命。但這結果在被告心中想必是非常難以接受的吧?失去了親人卻又讓殺害親人的人在外面過著與平常無異的生活,如果是我的話……是我的話會是怎樣呢?
「那麼聖職者小姐,我這就回去了,相信明天我依然是條好漢!」
「……嗯。」
看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對我來說其實不算重要。只是被告在法庭上聽見判決結果時,雙眼彷彿失去光彩的模樣更令人在意。
「……祝你們幸運。」
---2013/10/04